□韩翔宇/文 于宝/图

我甚少提笔描写父亲，总怕我的笔墨描写得不够精细。与母亲有关的文章，我倒是写了不少，可一想到父亲，情怯的我连敲键盘的手指瞬间都变得不太灵活。

幼时，父亲总外出工作，我脑海中父亲的印象常停留在他拖着疲惫身影归家的数不清的夜晚。寂静的夜，半梦半醒的我迷迷糊糊中听到防盗门轻轻地开启，再轻轻地合上，玄关处穿拖鞋的趿拉声，我知道这一定是父亲。父亲是一个敬业负责的人，工作安排得妥当细致。夜半时分的一条条通话记录是父亲的家常便饭。

这般忙碌的父亲，注定会缺席我童年许多重要时刻。小学开家长会几乎都是母亲参加，父亲破天荒地去过两次。担心挨训的我在等待父亲归来时，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可父亲回来后，我总能收获祥和美好的一天。若是母亲参加完家长会，接下来的两周定然天天念叨我的考试成绩和学习状况。难得的风平浪静使我巴不得往后的家长会全权由父亲主理。不知当年父亲是压住了内心的怒火，还是不忍训斥我，“慈父严母”的教育场景是我家每日必会上演的经典“大戏”。

父亲偶有闲暇，也常陪我。小学三年级前，我与父母居住的房子距学校很远。自行车作为工薪家庭的普遍交通工具，自然被赋予神圣光荣的使命。周一至周五，父亲会骑车载我上学，周末则载我去舞蹈兴趣班。炎夏寒冬，父亲的自行车后座是我躲避暑气和狂风的“宝藏基地”。待我学会骑自行车，熟练穿梭于城市的各个角落求学或游玩，才顿悟那些艳阳晒得脸疼、冷风刺骨的日子，父亲凭着一腔热血的父爱义无反顾地成为我坚实的堡垒，让我可以安心地坐在他身后神游海外。

父亲对我的偏爱从不掩饰，九岁的我看《还珠格格》里瞎眼的紫薇被容嬷嬷欺负，气得抓过旁边正津津有味看电视剧的父亲的胳膊狠咬一口，深深的牙印在父亲因出工晒得黢黑的皮肤上格外显眼。猝不及防的父亲疼得直吸冷气，但还强忍着和母亲笑言：“这小家伙看个电视剧居然能气成这样。”幸好我人小力气不大，没咬出血，那排牙印一周后才彻底消散。父亲常为此调侃我不愧属狗，本性展露得真实形象。

时间是珍贵有限的，父亲在工作上投入的时间愈来愈多，在家庭中给我与母亲的陪伴就愈来愈少，我在悄无声息地长大，父亲也在悄无声息地变老。

大学毕业初，我陷入了就业困难的漩涡，自身的压力不亚于泰山压顶，整日愁眉不展的我被父亲看在眼里。为使我精神放松，父亲特意买了巴西龟逗我开心。许是那年春季气候太不寻常，乌龟到家后没几日就将灵魂献于大自然。父亲怕我看到咽气的龟难过，小心翼翼地背着我处理掉，又为我购置了新品种的金钱龟。如此反反复复养了三只龟，都养不活，我欲放弃。父亲却说：“再买一只吧，让它陪陪你。”那一刻，我突然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，父亲不善于说安慰的话语和陪伴，只能通过养宠物缓解我的压力。我谢绝了父亲为我买龟的安排，在“漫长”的一年里奋发苦学，终于冲出了困住我的层层漩涡。

上个月，父亲去外地，回家途中看到火车站商店内的毛绒公仔，立即拍了照片发给正与同事吃午餐的我，询问我哪个好看。我和同事猜想父亲肯定想为我买一个，恰好有一个时髦可爱的兔子玩偶杯，我随口告诉父亲那个带杯子的公仔看着不错。不出我所料，父亲与母亲一进家门，父亲便炫耀地将手中精美的礼品袋递给我，袋子里毫无悬念地放着我夸奖好看的玩偶杯。依我现在的年龄，带这样的杯子出去略显幼稚，可能在父亲心里，我永远都是那个跟在他身后、蹦跳着喊“爸爸”的小女孩吧。

父亲节即将到来，前段时日父亲想让我帮他网购一双夏季凉鞋，正好借节日的名义，我准备带父亲去实体店逛逛。小时候都是他陪我买心仪的物品，如今我想陪他选购他喜爱的东西。

若将母爱比作柔情的水，那父爱定是傲然屹立的松柏，四季常青。